晚春槐

高小满

门前有几棵树，黑色的枝丫，横在阴郁的天幕下，不管晴雨，不生不落，依旧是用肆意的枝条，定格住我面前的一片天空——宁静又忧伤的天空。

后山是松的领地，绿得幽深，深到我们不想去触碰。如此便没有了，日复一日里，我们能见到的，无非这两种绿植，它们不发，我们也就一同活在了严冬里，无雪、无晴、无悲喜。还好，牛顿、孟德尔、贝采利乌斯，谁也不需要我们饱含深情地去解答验算。我们穿梭在黑白灰的世界中，黑的树，灰的天，白的是透过雾霾射下的阳光。但，我们也不是永远待在这里的。

假期使我们暂时脱离了那片小天地，也在这时才发现，不过十几米远，园圃葱茏，玉兰半妍，懵懂而娇艶的桃花打起朵儿，迎春抱成团挤在枝头……前几天的雨，唤回了几分寒气，也顺带着洗净了积攒的浮尘，草叶水露间，当真是绿得逼眼。

以我们为原点，以那枯树为半径，画了个圆，圆里的春色很淡。那话是怎么说的？好像是学理的人没有春天，下了我们的“岗仁波齐神山”，一路上，更是春风和煦，桃李争春，一派欣欣向荣的暖阳如春意。山下的三天，待得愉悦，虽未去踏青，也沾了满身的朝气。回来，那山还是那山，那屋还是那屋，那树叶已依旧黑沉沉地挂在干荚的枝杈繁乱的树。

那几棵树是什么树，回忆了半天却毫无印象，记起了它们也是“阴阴夏木啭黄鹂”的浓绿，也是“数树深红出浅黄”的飘落，也是“寒樱枝白是狂花”的盛雪。为何就在这本就短暂的北国春天，它是这副病重的姿态呢？

问同窗是何树，有的言杨，有的说榆，最终辨得，是槐。是儿时摘花尝蜜的槐花的槐？还是传说里阴气最重，会吸引脏东西，乃树中之鬼的阴槐？这仲春仍是枯枝的树，真有几分阴气的样子。字典上说：槐树，落叶乔木，羽状复叶，花淡黄色，结荚果，圆筒形，花可制黄色染料，花蕾和果实可入药，蔷薇目，豆科，槐族，槐属。这些至少有五层楼高的槐树竟然是豆科的，那些或攀着墙，或缠着树，或沿着地，藤丝纠结的豆类植物中，也有这么葳蕤的吗？

苏子说：“博观而约取，厚积而薄发。”姑且算是槐先天不足，它攒了半个春天，追着剩下的半个春天，赶上了夏天。“风云槐龙舞，花深禁漏传。”去年夏天，窗外的蝉叫得格外生动，寸长的椭圆叶下，藏着一冬半春的斑驳。

门外，月华流光。

（指导老师：于太龙）

（本文获第十四届“新作文杯”放胆作文大赛高中组二等奖）

评委意见

槐树，小时候我家院子里就有一棵。人们写槐树，无非写它弯弯曲曲的枝干，要不就是可以食用并且很好吃的槐花，再不就是附着其上的鬼神故事。而作者却从不知是何树写起，先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，接着又看似文不对题地写到松，最后才“慢吞吞”地将槐树正式引荐给大家，而且是一株“病恹恹”的槐树。

文章语言流畅，没有华美的辞藻，却也为我们勾勒出了一幅“春风和煦，桃李争春，一派欣欣向荣的暖阳如春意”春景图，并让笔下的这棵“先天不足”的槐显得尤其突出。题目中的“晚”其实真正要表达的便是结尾的“厚积薄发”，这也是作者笔下槐树的魅力所在。（苏 沐）endprint